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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好事多磨(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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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就穿,给你一个人穿。」

话从陈云丽莹润的朱唇里倾吐出来,潺潺而又悠长,在夜空下来回跳跃,其时清风徐徐,唇红齿白的少年便伸手够到女人的面前。女人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女人。他抚摸着女人轮廓清晰的脸,但瞧她那细长的柳眉轩在那双寒潭秋水之上,其下层叠的褶浪将两岸垂摆的柳枝承载而出,浓密细长,犹抱琵琶似的一同点缀着两盏明灯,撩人的春色就在这半遮半掩之下把个风情和妩媚荡漾出来,霎时间就把他的心给勾走了:「真的吗?」

「傻儿子。」

被这一声呼唤撩得汗毛乍起,昏昏荡荡:「没第三个人吗?」在微笑中,他看着她的眼,整个人又陷入到一片月色之中:「可不许再糊弄我!」霁月当头,他不禁想起年前大大曾念的那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四下里来回张望,偌大的体委又哪里找寻得到杨刚的半个影子。

「娘娘。」呼唤着陈云丽,在她的注视下,杨书香抿着嘴想了想:「我大人呢?」小肚子里火辣辣的,一腔热血全都云集在心口上。

陈云丽嘟起嘴来轻轻说道:「可能在招待所里,掂着找他?」杨书香点了下头,双手快速搓了起来,放在嘴边吁起哈气,朦朦胧胧说不清心底想的都是什么。

此时,柴灵秀在一中的教职工宿舍里正收拾家务。从师大走出来时,她犹豫过,也再三考虑过,儿子呼唤时她又怎能不懂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丈夫一起行走在文娱路上,她安慰着自己,也在心里宽慰着自己,坚信这一切儿子最终都会明白的,也会慢慢成长起来,而不止是一味摸自己咂儿作那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想到这她就笑了,隔着门还往里屋看了看。前一秒的喧闹,此一时的安静,男人始终稳坐如山,她拿起外套走进里屋披在他的身上,四目相撞,他脸上有笑,她也有笑,她拍着他的肩端起水杯给他蓄满了热水,那一刻,两颊有如秋上沾了露水的海棠,粉扑扑的……

和陈云丽出东门走西门,进了县招待所,杨书香径直朝着厕所方向走去。推开门,吱吱的声音首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眼前之人胯下的「死肉瓜」——棒槌般大小的鸡巴被捏在手里,尿尿时竟不避讳,也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觉得这里是男厕所而用不着回避。

就在杨书香解开裤带朝便池走去时,那个少年恰恰转过脸来。「这不六子吗?」眼前一亮,尽管现在碰面的机会少了,杨书香倒也还不至于把这个蔫了吧唧的人给忘掉,见他愣神,怕是没料到彼此会在这个场合下遇见,也可能是过于突然一时想不起来,杨书香就呵呵笑了起来:「郭大爷和郭大娘呢?」这么一说,对面内哥们才开口:「杨书香?」见他认出了自己,杨书香点了点头,包皮一捋,狗鸡滑溜溜的,对着便池也滋出了一道水线。

「你跟谁来的?」

杨书香畅快地吐着浊气,把情况跟六子讲了出来。「哦,你跟杨娘他们一块来的?!」听这么一说,有那么一瞬杨书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这蔫逼笑起来竟说不出的古怪,说滑稽吧不滑稽、说猥琐吧真猥琐。他心说,这么多年过去怎还这揍性?!正想着,哥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溜之大吉了,莫名其妙的。杨书香扫视着周围的墙壁,心道,这屄不会是又在茅厕画了女人的裸体画吧?捋起湿漉漉的鸡巴把尿液排净,走出厕所时,隔着老远就看到几个大人站在厅里,六子也在其中,正挨在陈云丽的身边耳语着什么,兴许是碰上了熟人,看内屄那意思,话说得还挺密。

快步走过去,杨书香先跟六子「套了套」近乎,插在了陈云丽的前头,这才腾出时间跟郭洪亮夫妇以及许建国打过招呼。以前他还没那么大反应,此时看到六子挨在娘娘身边表现得有些过于「活跃」,他心里头就没来由的一阵腻歪。

侄子来了,杨刚「哎呀」一声,他环视着身边的人,最后笑着跟陈云丽讲:「说好要带三儿看马戏的,瞅瞅,又食言了。」朝杨书香招着手,又伸手依次指向众人:「说好了,我们家三儿要是不高兴可别说我不照顾各位情绪。」

他这么一说,众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杨书香也笑了,但一时又拿不稳主意,便把目光逡巡到陈云丽的脸上。

「这不他们喊你大去耍耍吗。」

闻听此说,杨书香忙问:「上哪?在这吗?」还是不太确定,转回头又问杨刚:「几点完事?」这话听起来有些外行,按理说以他的准则原本不应该这么去问。

杨刚忖思了会儿,笑道:「你该玩玩,甭等着大了。」边说边看向陈云丽。

杨书香微微皱了下眉,抽搭着鼻子用手推了杨刚一把:「真不去看熊瞎子?」

杨刚拍着杨书香的肩膀:「这不还三天呢吗,今儿就不看了。」

「那我,我就跟杨娘一块去看看。」没等杨书香开口,六子倒插了句嘴。一旁的许建国也跟着搭起了腔:「我先去外面跟他们念叨一声,回头咱不见不散。」

郭洪亮点了下头,和媳妇儿李淑敏不约而同问起了陈云丽:「嫂子不一块玩会儿?」

都是熟人,陈云丽也不客套:「有我们家老杨在这我就不凑热闹了!」

「妈,你要不要陪着杨娘一块去转转?」走到母亲身边,六子虚起眼睛问道。

李淑敏卜楞着丈夫,支唤道:「郭子,你先上里面码桌介。」

支走郭洪亮,李淑敏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杨刚,很快又把目光盯向了陈云丽,笑着凑到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嫂子你这高跟鞋配上丝袜还挺好看。」

「是吗?」陈云丽故作低头看了下,还特意把脚伸了出去倚着鞋跟摇晃了两下,倒把六子看得直脖愣登,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陈云丽撩了下头发,见杨书香面色渐冷,便言归正色:「我就不陪你了淑敏。」一摆手,示意着她去里面的房间等着,又问杨刚怎么回去?

杨书香抽搭着鼻子试图在招待所里嗅一口汆鼻儿的硫磺味儿,结果扑脸的热又让他改变主意,觉得此时自己有必要去外面溜达溜达,可还没等他跑出去,杨刚就拉住了他的手:「马戏怎么样?」

「半天也见不着你人,」瞅着杨哥,杨书香嘬起了牙花子,「还不如回去看录像呢。」

「瞅瞅,三儿又埋怨大了,大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这连续性的肯定让杨书香忽地有所意识。他把目光盯向杨刚,他看到大大眼里流露出来的温情。

「腻得慌咱就回家看录像,你说是去你二哥那还是去杏林园?要是回老家就让你娘娘开车带你回去,要不去云燕玩也成。」在和媳妇儿的眼神进行短暂的交流后,杨刚一错眼珠,冲着杨书香试探性地问了起来。

「我妈也不在家,回去更腻。」耷拉着脑袋,杨书香用脚蹭着地板。难道是因为我大太忙?那他心里头到底咋想的呢?他知不知道娘娘跟爷爷……这些个问题从杨书香脑海中一一闪现出来,被他苦笑着权当保留曲目留在了心里。然而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多么无奈又多么令人难以解释的事儿,看来沟头堡大桥上所书的「七十二条教义」并非无的放矢胡鸡巴写的。此刻邮局早已关门打烊,杂志、小说肯定也不会在此时兜售了,但大门以及邮政汽车的颜色不免令人唏嘘不已,再配上「西瓜皮」和「大盖帽」,最后整一个「王八盖子」,「四大绿」真就齐活了……

走出招待所大门的那一刻,杨书香嘴巴一张使劲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充斥在肺里的硫磺味道竟如此浓郁,一时间他很想学学驴叫——用鼻音发出几声拉长了音儿的「嗯嗯」响,据说驴叫能让王八撒嘴,真假不知道反正都那么说,借此来消弭胸口窝时隐时现的戾气。

气流吞吐出来时,杨书香猛地把身子转过去,几步跑进大厅,冲着杨刚的背影喊了起来:「大,我跟我娘娘回去了。」在杨刚转身挥手之际,杨书香很想大声告诉他「酒真有劲儿,我起性了。」却在攥紧拳头时又跑着冲出门外,把手拢在陈云丽的耳畔,而就在六子试图上前窥听时,杨书香把话送进了陈云丽的心里:「咱回家吧,我等不及了!」说完,挽起陈云丽的胳膊,在六子的目瞪口呆之下朝着大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啥年代了都,还以为这是运动时被压迫的年月?」怕贾景林听不明白,赵伯起又谆谆善诱道:「以前就不提了,出国走这么一遭咱眼界早已今非昔比,你说你担心啥?是,咱想法是前卫了一些,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暴风骤雨一般。

在赵伯起的炮轰之下,贾景林一直都在耷拉着脑袋。他不是不动心,正因为太动心才裹足不前,不敢越雷池半步。在他眼里,大嫂子既丰腴而且脾气又好,不用想也知道,床上肯定能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可自己的媳妇儿就没那么好说道了,真要是让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还不翻车?再说了,临盆在即,轻重缓急不也得有个先后吗!

「这犹豫劲儿都快赶上你嫂子了,就不明白你还琢磨啥呢?啊,我说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啥?」老哥们心多,话都说得这么直白还犹豫,粪过三遍都没味了,你说赵伯起急不急:「没机会咱创造机会,有机会不利用你却躲起来?」

「大哥们,」贾景林朝着赵伯起抹瞪抹瞪眼,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递让过去:「别急嘛!」

「别——急——吗?」赵伯起差点没给贾景林气岔气儿了,他点着了烟猛嘬几口,伸手横指他的鼻子:「你可真有主意!啊!」又连续嘬了几口,指着毡棚方向继续斥责贾景林:「把你嫂子一个人放里边,亏你做得出来!」

「大哥们,我……」有苦难言,贾景林的脸立时变成了黑炭。

「你我什么我?老小儿玩多少女人了?啊,谁跳出来说三道四过?就拿你本家嫂子陈秀娟来说,新岳算一个吧?嘿嘿,老小儿也算一个吧?其他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笑贫不笑娼,这年头谁又跳她眼里坐着过?」稍微顿了顿,赵伯起缓和着嘬了口烟,压低声音嘿笑起来,「新民咋出来的那么快?就秀娟那骚屁股,说不定……」他心潮澎湃,半是恼怒半是激荡,越说话越多,「哥们弟兄背后我不败丧老小儿,也不败丧杨大哥。想当初在国外时,咱多风光,你忘啦?这事儿莫说是杨老师,连老小儿我都不敢招引,就怕人多闪失大,偏你还瞻前顾后,我告你,把心给我搁肚子里,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绝以不会被外人知道……」

他正说得兴起,贾景林忙使眼色示意。赵伯起抹了抹小胡子,戛然而止下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杨书香和陈云丽以及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去,上那边买几支儿糖葫芦介。」赵伯起轰着贾景林。贾景林正要走,被赶过来的杨书香叫住了,随即他又跟赵伯起摆手:「你们啥时来的?琴娘和艳娘呢?焕章呢?」连珠炮似的催说起来。

「焕章和你艳娘都没来,你琴娘在里面看马戏呢,看花时瞅见你了她还念叨来着。」赵伯起这样解释着,在跟陈云丽打过招呼之后,忙又说:「这不出来买糖葫芦吗。」贾景林点头附和,微笑着算是打过了招呼,他转身要走,又被杨书香喊住了:「你甭去了,我买介吧。」出门时,六子就提过买糖葫芦的想法,却被杨书香一口回绝,此时见他改变主意,六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贾景林冲着杨书香摆了摆手,尾随在那个陌生小哥身后跟了过去。

「我说怎么总感觉有人喊我呢。」回身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杨书香看了看陈云丽,他嘴角微微扬了下,挥手跟赵伯起道别:「赵大,我们先走了,对了,明儿几点破土?」

赵伯起摆手道:「没啥事儿,用不上你。」

杨书香冲着赵伯起一呲牙:「到点儿我就过介。」说完话,他跟陈云丽并肩朝前迈出步子,一边走一边挥起手来:「贾大,我可不吃。」

到了近前,杨书香毫不犹豫就让贾景林把买来的糖葫芦给退了,又见六子眼神不正,冲着哥们扬起了手:「嘿,正好给郭大爷他们送介,赶紧点。」一推哥们的身子,笑着送了他一程:「直说让你己个儿去看马戏,非得跟来。」

被杨书香卜楞得迷迷瞪瞪,又找不到理由去阻拦,六子心里极不痛快。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接近的机会,他想主动一次——像头二年那样跟陈云丽再亲密亲密,狗急跳墙之下便举着糖葫芦冲着她喊了起来:「杨娘,不再看会儿马戏?」他忘不了和陈云丽一起住在政府路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不知有多快乐,他一次次地窥视着她的肉体,自打摸过她的身子之后,日也思夜也想,年岁与日俱增,哪怕是现在已经告别了处男,眼前的这女人也始终让他念念不忘。

「我说六子,要不这样儿,给哥买包烟介,回头咱一块去。」搂着哥们的肩膀,杨书香逗楞起六子。

「真的?」六子将信将疑,又把目光盯向陈云丽。

陈云丽把身子一侧,笑着地摆了摆手:「回去吧!」身上那股自信和妩媚风情信手拈来,笑中含煞带着三分冷,未曾动用外科手段已经把六子震慑住了,就在他茫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另一个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身子一窜,挡在陈云丽的前面,打着哈哈拍起他的肩膀:「该干嘛干嘛介,啊,别没点眼力见!」笑眯眯地一推六子的身体,再一次把他卜楞到了一边。

不去理会六子啥心里,爱啥心理啥心理,再挡道的话杨书香不介意把他叫到房山后头单独谈谈。人的忍耐都有限度,给脸不接着自然要用另一种手段对待——你调得开?我比你加个更字!回过头,杨书香朝着贾景林打了声招呼:「贾大,碰到琴娘替我言语一声儿,我先走啦。」上前挽住了陈云丽的胳膊,整个人就变成了黑奴托比。

这黑奴托比皱着眉,一语不发,行至文娱路的岔口时,停下脚步,下意识朝里张望起来。陈云丽想笑又怕刺激到杨书香,好不容易见他脸色恢复过来,这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见不得啥来啥,杨书香气恼地来了句:「他眼神不正!」陈云丽紧了紧手,水润润的桃花眼斜睨过去:「吃醋啦?」杨书香瞪着陈云丽:「不知道,反正心里别扭。」

「跟你大年轻时一样!」笑么丝的样子立时让杨书香泄了气,偏又倔强地拖起了她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

暮色摇摆,人影婆娑,迤逦而行的两个人手牵着手顺着政府路旁若无人地朝着省道方向走去。

「你说我这算不算张扬?」

高跟鞋发出来的哒哒声回应着他,从脚底下蔓延出来,挥舞水袖荡起涟漪时把个婀娜多姿的身段倒映出来:「人不张扬枉少年。」说得杨书香心里扑腾腾的。

多年前也曾有个人像他这样牵着她的手从这条路上行走,彼时此时,昨日今朝。

杨书香就又慨叹了一声:「甭开车了,咱们走回杏林园,好吗?」敞开心扉的同时,冥冥中像是在寻找旧日里的足迹,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没轧过马路吧?」

「谁说的?怎没轧过?经常轧!」

「跟谁?说说……」

「跟谁?跟心爱的人呗!」

「呵呵,也跟心爱的人搞过呗!」

「我大几点回来?」

「咋?」

「累吗?我背会儿你。」

「累坏你我该心疼啦。」

这种朦胧感既新鲜又令人激动不已,娘俩挽着手一起走过了闹街。换做往时,以杨书香的性子必然要去里面转悠一圈,此时却急不可耐,没了逛街的心情,而后他们过省道、横跨伊水河,行走在落幕下的前进西道上。吴鸿玉的肚子还是那样平滑,得知消息时,杨书香再三叮嘱焕章,告诫他肏屄时一定要戴套子,可千万别再捅娄子了。而前几天午后的那次冲动——对疼自己的人动粗,这不免让杨书香有些后悔,同时也担心着,会不会一不小心把娘娘的肚子给搞大了。

「咋不言语了?」

「平时……都戴套吗?」

「傻儿子,为啥问这个?」

「我也说不好。」

「你怕吗?」

「怕也不怕!我说不好。」

他俩这一路上相互逗着、猜着、愉悦着,连半空上的月亮都忍不住被感动了,湿润着眼睛给他们劈开了一条康庄大道,把祈祷和祝福送出时,让他们在前行的路上不至于因此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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