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探(1/ 2)
景平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一。
雍黎方起来捧了杯水坐在窗前,还未来得及用早膳,便有家人过来传话,外院正厅来了定安特使,带来了陛下的急旨。
雍黎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方去前厅接了那所谓的急旨。
两国谈判如之前雍黎所料,还未真正开始便已陷入瓶颈,偏偏沈慕又提了个要求,说什么既然陈国大军是败于宣阳公主之手,还是希望贵国能以宣阳公主为正使,与陈国进行谈判事宜。
毕竟到目前为止也是与上璋敌体的大国,成安帝稍加思索便同意了,所以才有了这道急旨发过来,要雍黎即刻回京。其实雍黎心里却清楚,他是希望在年前将沈慕这一行人送回陈国。
前来宣旨的礼部官员卓进,是新近才擢拔上来的青年才俊,他虽从未见过这个以女子之身翻覆风云名动天下的宣阳公主,但临出京时他得了陛下专门的关照,要盛礼恭迎,在亲王之上,以双王之礼相对。
初初听到陛下这个旨意的时候,他也是颤然一怔,他虽踏足官场不过两年,却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朝中的风波四起,能感觉到隐于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浪卷。他亦知道,古来荣宠盛极,绝非善事,烈火烹油终会烧出无法控制的绵延火海,这火能将一个屹立百年不倒的世家瞬间夷为废墟,而历史的风尘便随之慢慢侵蚀掉最后一点痕迹。
不过,她……
卓进目光微垂,姿态恭敬,而余光却落在神姿朗然微微低头细看圣旨的雍黎身上,他看那女子高华沉和风姿天成,却偏偏神色间的疏离冷漠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不由地有些疑惑。
他觉得这个少女,有种隐于深处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恢弘意气,往后种种若果真走向了那条不可变的定律,而她或许真能死地重生。
似乎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雍黎合了圣旨,递给一旁的连亦拿着,她微微偏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复旨吧。”
“下官领陛下旨意,恭迎殿下回京,还望殿下给个明确的章程,好让下官提前安排。”卓进神色一肃,躬下身去。
“三天后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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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十二匹平野青缨飞骑稳稳地引着华盖层层青玄重锦车舆,全副王驾仪仗缓缓行出华阳,车马行轿漫漫洋洋几里,三千护军开道,皆一色黑甲玄盔,气势冷冽凛然。
而雍黎却早在三天前就轻车简从上了路,车队出华阳城门时,她已经过简水进了蠡州界内。
蠡州离定安尚有三城之隔,不过过蠡州城后却有一条官道直通定安,算来也不过就再花上六七日时间。
蠡州城中,宽长的蠡安大街上车马人群如织,沿着大街两旁摊贩栉比,叫卖之声此起彼伏。雍黎不甚喜欢这喧闹吵嚷的大街,遂沿小西河拐上了名曰“西河桥”的高拱桥,西河桥接连了蠡安大街与蠡东大街,比之蠡安大街的人潮,蠡东大街大多是高档次的酒楼商行等,相对行人好了许多。
雍黎站在桥上,微微低头看下面的清流涟涟的河水,她看到河水里一辆马车的倒影,那马车沿着蠡东大街缓缓行来,然后稳稳停在与这桥隔街相望的一个客栈前。
她的目光定了定,随即从水中移开,落在停在客栈前那辆看起来颇为简素却着实有些古怪的马车上。乍一看来与寻常马车并无太大不同,其檐轴精巧,不知道的人也顶多以为是工匠的奇巧心思。通体青灰的马车车门车窗都被玄布遮得严严实实,不同于寻常马车拱檐立轴的四角方顶,这辆马车的车顶檐轴微微拱起且更为厚实,而四角微翘以旋木支四轴。
“殿下,那马车有些奇怪。”一直跟在雍黎身侧的连亦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凑近雍黎身侧,低声道。
雍黎没有说话,微微偏头,连亦继续道,“那马车不是寻常马车以木料造成,好像是在四周筑了精铁,再以木质围拦,表面看不出来,但车身却更显得厚重,所以它的车轮子也铸了上好的精铁。”
雍黎目光始终未曾从那马车上移开半分,她的注意力未曾在马车的材质上,而是在与其他马车那些微不同的顶盖檐角,她道,“那马车暗藏机巧弓弩,这种机关之术形制奇巧特别而威力不可小觑,不像我上璋境内匠人所擅,这个时候……你让他们去查查,那马车的来历去向。”
“是。”连亦应了,又道,“那机关有何机巧之处?”
“从前见过与这似乎如出一辙的机簧之术,我怀疑一个人。”雍黎语声淡淡。
“是谁?”
“死在九年前的雍家曾经的那枚瑶珠。”雍黎的目光流转着桥下漾漾的水波,化了一丝莫名的柔和和坚硬,“雍寒玉。”
“殿下怀疑他没有死?”连亦愕然,她当然知道雍寒玉是谁,九年前与雍寒洲谋乱为华阳长公主所诛的那个陵城侯。
雍黎看着马车那一侧似乎有人下了车,因车身阻挡并不能看清那人面貌,待马车在酒楼小二接引下移开时,原先车上的人已经进了客栈。
“不是,我怀疑他的师门。”雍黎慢慢往桥下走,“当年那位雍家的瑶珠师承何人,连我祖父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能培养出我这位精才绝艳的四叔,他的师门又怎会如众人所知的名不见经传?”
连亦默了默,这事不在她职司之内,也不是她能多问的,她紧跟了上去,“驿馆那边车马已经安排好了,殿下是在此歇息一晚上路,还是即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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