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即见君子(1/ 2)
一睁开眼,赵戎听到了夏日的虫鸣。
午后的凉风扑面而来……不对,好像是苏小小在扇风。
赵戎偏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苏小小,此时正一边歪着头听亭内其它游客闲聊,一边双手抓着纨扇的扇柄给他送风。
两不耽误。
赵戎三人上午就赶到了洛京,见时间充裕,三人便不做逗留,直接上路,这儿是洛京数里外的一处亭名醉翁的凉亭,,三人见正午夏日炎炎,便决定在此处稍作歇息,赵戎也就小憩了一会。
赵戎坐在亭内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慵懒的靠在柱子上,目光随意的扫视了下亭内。
刚来时醉翁亭内无人,此时却已经多了一些游客。
西北角有两个男子,应该是同伴,正在侃侃而谈。
其中一男子瞧着挺年轻,身着华贵锦衣,面如冠玉,手持一柄桃花黑色纸扇,上面画有一丛俊竹。
另一男子年纪颇大,脸颊消瘦,眼眶微陷,但目光奕奕,褒衣博带,长发随意披散而下,手执麈尾,一幅终南名士打扮。
东北角则坐着一个体胖富态的中年道士,蓝衣拂尘,正在闭目养神。
最后是赵戎三人身旁不远,有一欣长男子,身前搁置了一把七弦琴,低头调试。
赵戎懒懒的收回目光,投向亭外,一手轻拍栏杆。
醉翁亭耸立山顶,在此远眺,极目千里,一片终南美景。
“那林文若真不是个好东西。”苏小小小声道。
“啊?什么。”赵戎回过头来,刚刚睡醒,有点懵。
“就是那个大婚当天,和新娘子退婚,把她嫁妆全丢在门外的林文若啦。”苏小小气鼓鼓。“怎么会有这么负心的男子,亏他还是个饱读诗书的书院读书人,呸!”
赵戎恍然,原来又是在说这人。
上午经过洛京城,街头巷尾,茶馆酒楼皆热议此事,赵戎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但议论的人太多了,一句句话语入耳,大概就能拼凑出事情大概。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小狐妖,一听到还有这种负心事,便竖起耳朵打听,知道大概后,心疼那新娘子的遭遇,嘀咕这种读书人真坏,要是小小遇到,小小要锤死他。
赵戎总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
不行,得找个借口赏她几个板栗。
洛京的百姓大多都在骂这个叫林文若的读书人,据说是什么兰溪林氏的长子,好像是大婚当天退了人家女方的婚,翻脸不认人,毁了女子清白,又不知忠义,在国君面前弹劾国师,简直大逆不道,都骂他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骂的,赵戎都有点同情那位兄台了,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心虚呢,咳咳,我才和他不一样,我这不是正在送玉吗……
赵戎闻言没什么表示。
未知全貌,就不予置评了。
但是醉翁亭内却有人听到了苏小小的话。
“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
亭内西北角,一直在朗声交谈的二人中,那个锦衣公子笑着对赵戎这边朗声道。
这二人皆向赵戎这边看来,特别是那个执麈尾的老者,终于有几乎正大光明的看这边,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小小,上下打量,会心一笑。
其实他一进醉翁亭就关注到这三人,准确的说,是关注到了其中那个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的俊美书生,另外二人,一个普通儒生,一个面目颇为吓人的汉子,在他看来皆是俗人,他清溪先生一向以终南名士自羽,才不会去理会呢。
打量的越久,他越是惊喜。
那俊美书生有一双妙极了的狐狸眼,甚是勾人心魄,他心里瘙痒难耐,并且细看之下,那俊美书生竟然腰若扶柳,身姿婀娜,他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了。
这种极品,个中滋味只有他这种真名士才了解,其它俗人哪里懂得?
锦衣公子瞥了眼身旁清溪先生的眼神,面色古怪,不过他又瞧了瞧对面。
那俊美书生在给那普通儒生贴心扇风,并且刚刚说话时不经意流露出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妩媚嗔态。
锦衣公子心中了然。
看来清溪先生是遇到了和他一样有龙阳之好的同道中人,不过那普通儒生,清溪先生应该是看不上,真正盯上的应该是那俊美书生,啧啧,确实是个极品,咳咳,本公子虽然不好这口,但不得不承认,唉,听他们说此事是另一番风味,十分高雅,要不本公子回头试试?
赵戎并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真名士”,并且还被一个即将尝试龙阳之乐的人误以为同是龙阳之好。
他瞟了眼自己身前正垂着小脑袋,装聋作哑的小狐妖,她此时正背身对着刚刚出声的那二人,像个鸵鸟把头埋在土里。
“喂,他们在和你说话呢。”
“唔,明明是和你。”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啦?”
“小小才不小哩,只是祖奶奶说不要理会主动搭话的男子,都不是好东西。”
“嗯,你祖奶奶说的对。”这次赵戎点了点头,非常认同。“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除了我。”
苏小小:“……”
锦衣公子见赵戎和苏小小交头接耳,没有理他,有些尴尬,不过收到了身旁清溪先生递来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继续朗声道:
“亏那林文若还是思齐书院的读书人,书院现在就教出这种无情无义、无君无国、无父无家、无知无识之人吗?”
话音在亭内响彻。
赵戎和苏小小停止了耳语。
一直静坐的胖道士点了点头。
“铮!”一直调试古琴的琴师也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奏起琴来。
锦衣公子见众人都响应他并将注意力投来,颇为满意。
“蓝仙姑乃国师之女,金枝玉叶,垂青于他,委身下嫁,早早为他持家,苦等归来,他却大婚之日撕约弃婚,毁女子一生清白,让仙姑往后如何自处?此乃无情。”
“国师视他如子,耳提面命,竭力提携,他却在国君春日祭祀之时,当着洛京十万国人之面,上书参劾国师‘十罪五奸’,杜撰毋须有之罪名,此乃无义。”
“国君对其寄予厚望,推食解衣,放权赋任,他却颁布祸国殃民之法,以春苗法剥削农民,为兰溪林氏牟利;以退观法毁终南国教,蒙蔽民智;以将兵法穷兵黩武,滋边挑衅;诸法坏我终南国祚,不胜枚举。此乃无君无国。”
“婚姻大事,父母之言,他却无故擅自毁约,不孝也,此乃无父无家。”
“至于无知无识……他林文若竟敢逼迫国君,定下儒道二家之辩,辩出终南国教?呵,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锦衣公子嗤笑一声。
“‘文若不出,奈苍生何’?国人对他如此期盼,谁知回来的竟是一个无情无义、无君无国、无父无家、无知无识之人。”
“儒家书院的读书人也不过如此。”
锦衣公子将手中折扇一展,轻轻扇风,微微一笑,感觉这番言语畅快淋漓。
“施主说的对。”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胖道士睁开了眼,向锦衣书生稽首作礼。
“这林贼十恶不赦,观主之前如此器重他,我冲虚观也不曾负他丝毫,他却忘恩负义,如疯狗般胡乱咬人,竟然还妄图以道儒之辩,夺我冲虚观国教之位?就凭他这黄毛小儿和身后的一群乌合之众?”
“我冲虚观千年道统,终南国未立国时即在此地建观,他有何胆量敢做此想?哼,贫道虽只是观内一个普通道士,却也有颗拳拳之心,若那林贼小儿敢出现在贫道面前,道爷我定要骂的他抬不起狗头!”
说完,这胖道士一挥拂尘,身躯一震,原本肥胖的身子却愣是给他抖擞出了一副慷慨豪迈的架势。
锦衣公子和胖道士不禁对视一眼,目露欣赏之色,只觉得相见恨晚,双方都是有识之士,终南豪杰。
“在下李世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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